提亲

过年前该收拾家里，两大一小起早打扫，小的那个纯陪跑，换了件小红裙子再绑一件可爱的小围裙，扎了俩小辫再绑蝴蝶结，郑云龙把屋里吸尘过一遍了，小妞妞的大扫除造型还没做完，等姑娘绑好头巾，再美个半天，勤劳的爹已经开始拖地。

阿云嘎给了她一只小鸡毛掸子，她蹬蹬蹬跑过来问郑云龙：“爸爸，你看，好不好看？”

还臭美地转了一圈，郑云龙敷衍道：“好看好看。”

不远处阿云嘎穿着跟小姑娘配套的红上衣，一样的粉格子围裙，喊小孩儿过来，拍照往家族群里发。

头巾是跟郑云龙一样的，正确来说是郑云龙跟她一样，因为小孩爱美，要漂亮，郑云龙那条素色的跟变形虫图案的都不合她审美，于是阿布打开淘宝，她指点，爸爸付帐，大家都有活干。

上面印的是小猪佩奇。

两个大的给她交代的任务是打开电视下面的柜子，把各种DVD跟CD片排好，千禧年过来的，哪怕现在都电子化了，还是有不少老收藏，专辑啊电影啊，她那么小一点儿，光排这个就能花大半天，很好地起了不干扰打扫的作用。他们俩在那儿收拾，平常家里维持得不错，也就是旮旯角清得仔细点儿，窗子也擦擦，拆洗窗帘，晚点把地毯拿去送洗，到中午的时候外卖来了，小姑娘还是鸭子坐在抽屉前，埋首在那儿排排好，还热衷咕咕哝哝认字，有边读边没边读中间，郑云龙竖着耳朵听，以前上学的时候给内蒙人纠正读音，现在当爹的时候给小半个内蒙人纠正读音，纠正读音搁他身上叫做终身职志，被纠正读音搁一点五个内蒙人这儿叫家族传统。

大的内蒙人还要嫌他：“你别教得一股青岛味儿！”

然后那些光盘给她挖出来了，一个红色的软壳包，特别喜庆，上头只标了年份，她拉开拉链看，里面刻录盘上标着的好多字不认得，问郑云龙这是什么，郑云龙眨眨眼睛，盒盒笑了：“哟！”

阿云嘎好奇地凑过来，看清楚的时候也笑了：“哎呀，是这个呀！”

不老少，小孩儿举着问，郑云龙看一眼阿云嘎，果然阿云嘎也看过来，郑云龙伸手去拿，阿云嘎把娃抱起来，问郑云龙：“结婚那阵子的视频都在里面是吧？”

小孩儿伸手搂他脖子，爱的小捣蛋份子这就不爱整理了，发挥中断父母一切正事的作用：“要看！”

年份也有点了，这几年忙，顾不上把光盘里边东西抓进电脑，好久没看了都，两人看看屋子，整理了小半，那行，开了电视随便抽一张放进去播放器，不一会儿电视屏幕亮起来，加了个开头，画质没现在那么好，但也不错了，老肖的手持摄像机，当年还录了他们毕业大戏，围观了整个他们从提亲到婚礼的流程，不算出借，因为老肖坚持掌镜。

一开始就是老肖画外音问郑云龙紧不紧张，在车里后座，郑云龙抱着手臂坐副驾驶，就拍一个侧脸，看不到啥，声音很能唬人：“不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

开车的是大川：“你不紧张你别抖腿了卧槽，车都要给你抖翻了。”

后面肖老师把镜头挪挪，拍郑云龙抖着的腿，郑云龙顿了下，先怪路不平再怪大川开车技术不行，大川人长得敦实，脾气好，只咬了咬牙，看在郑云龙走进爱情的双人坟就在眼前，他不计较。

不一会儿到了阿云嘎那，分的是好几台车，郑云龙爸妈的车在后面，还有看热闹的一干同学，能来的都来了，阿云嘎他们家今天来人也不老少，村子里到处都是亲戚，要不是一群人个个脸上都带笑，很难不被误解成黑社会解决问题。

郑云龙下车的时候笑得很傻，被他妈往手里塞了个大果篮，上头还绑红色的花，跟他一身皮衣形成了一种十年后的今天再看都还没赶上的新潮时尚。

提个亲不容易，搭飞机先过来附近酒店休整，礼盒大多是直接寄来阿云嘎家；这些个果篮倒是从酒店出发前买的，说了用途就给绑上这种大红花。

屏幕外的郑云龙摸摸鼻子傻笑，小姑娘靠阿云嘎怀里，脚搭他身上，阿云嘎还低头跟她说：“你爹那天还特别穿了皮衣，太帅了我们大龙。”

小孩儿盯着屏幕，语言处理器处理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对上，她爹等于大龙，好的，那没问题，她妈没夸别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憨是憨了点，但帅也是真的帅，阿云嘎抱着娃，眼角都带笑，真情实感地夸：“太帅了太帅了。”

郑云龙抬抬下巴，那是，接受赞美得不太含蓄。

阿云嘎夸他不算闭着眼睛瞎夸，看着是真的精神，这么高这么帅，一眼就知道是好小伙儿，阿云嘎那边亲戚基本没见过郑云龙什么样，一看哇一声，不分年龄段的女性问清楚是今天来提亲的之后都有点儿可惜，接着就重整旗鼓开始探听还有没有未婚适龄的男性堂哥堂弟表哥表弟，年龄可以那辈分也不至于锁那么死，辈分都不锁那么死了年纪就不是太大的问题。

来看热闹的男女同学也都受到了亲切的迎接，喜事么，热衷喜事的中高龄妇女在喜事上总是盼着促成更多喜事的。

阿云嘎那时候更瘦点儿，前一天才在酒店见个面，隔得远，很多细节先前都已经说好敲定了，今天这个更多是走个流程过个形式，他那个时候看到郑云龙笑他也笑，笑得没有郑云龙那么张狂，还是挺明显的，互相夸啊应酬啊那是长辈们的事儿，郑云龙抓准了机会凑过去问阿云嘎，问他这件皮衣帅不帅？

阿云嘎给他拉了拉领子，抿着唇笑，说挺帅的，这一幕被老肖的摄像机拍了下来。

然后看到这儿，坐腿上的小姑娘不满意了，开始问：“我呢？我在哪儿呢？”

爱凑热闹的找了半天，没看见自己的热闹，瞪圆了眼睛问，郑云龙大笑起来，把娃的小脸捧住亲一口在脑门上：“那时候你还没来呢！”

连阿云嘎肚子里都还找不到蹤迹。

小孩儿急了：“你们，你们怎么不带我！”

阿云嘎拍了郑云龙肩膀一下，连忙安抚，低头软了声音跟她说：“那时候你还在云上面做小天使，在天上看，看完了以后才决定做我们的宝宝呀！”

她狐疑地转头去看郑云龙，郑云龙张大眼睛特别诚恳地附和：“昂，嘎子说的是真的。”

娃信了，想了会儿，特别沮丧地说：“我不记得了。”

郑云龙忍了笑，又挨了个眼刀，给她把脸转回去：“多看看就想起来了。”

这也不算坑娃。娃看得用力试图回想云端视角，郑云龙抬了手按着阿云嘎后颈过来，亲了一下，啵嘴上，小孩儿扭头看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开了一点儿，没正在亲，她端详了一阵没找到破绽，又扭头去看热闹的提亲场面。

她不知道脑袋上这俩又亲了好几下。